今年的风儿不一样(随记)
今年的风儿不一样(随记)
佘铭衷
我常常喜欢一个人在沅江的大堤漫步,观赏那雄伟的电站大坝,欣赏那如练的沅江,吮吸那江边缕缕清淳的空气,任江上生出的丝丝风儿摩挲我;那滋味真是好美好爽。可最近我却觉得这风儿、这空气似乎与往常不一样了,比往昔更清新、更温润、更甜美。我喜好联想,自然念想起我们生活的这周围、这社会的风和气,心里琢磨,一切如这江边的风和气这般甜、这般美就好了。不过,如今的现实倒应了我这念想,这周围、这社会的风和气到真也不一样了。可不是么?你看:
“今年过节不送礼”
我居住的小区没有什么“达官”,也没有什么权重之人,可单位的把手也没少。往昔的年节,院子的那场面虽不像“白云”形容的“人山人海”,倒也是挺热闹、壮观的。到了晚间,院子小坪里来来往往的车辆大排长龙,一拨又一拨; 那些把手的门下也是列队侯俟,有的拎着个袋儿,有的却是光手八脚。干嘛?送“情”、送“包”呗!
我曾经向我一个十分要好的、不显眼的单位的次长打听:“过一个年能斩获多少?”他笑着说:“无可奉告!”不过,他还是透了点气儿:“多少还是有一点。但与那些高官比,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。”我知道自己问这类问题有点不知趣,任何人也不可能正面直击。接着,我问了与他个人关系不大的事:“你们单位要付出多少?”他脱口就说:“总要几百张毛主席吧”。不过,这家伙立马就改口了,“不不不,我是胡说。”他还嗔怪我说,“你怎么问这种问题,关你屁事。”我本想还问一下他要“牺牲”多少,却不敢再开口。其实,我也明白:眼下送不送,送多送少,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,都是堂而皇之的,堂而皇之地送,堂而皇之地受。送了,就升得了官; 送了,就办得成事; 送了,就能得到想要的; 送了,就能达到目标。要当什么官,要办什么事,要得什么好处,送多少都有“标准”,明码标了“价”的。
可今年春节前后的景象大不相同了。我们院落坪子里空荡荡的,除了小区内居人的几张老面孔车,陌生的很稀见。那些把手的门下,不说“门庭冷落车马稀”吧,确也清静、清闲了许多。节后不久,我特意致电我的那位老相好:“过年挺忙的吧!今年又收获了多少?”他笑着大骂我,“你这个家伙,又来数落戏弄我了。告诉你,今年过节不送礼,不受礼!”我抢着说:“那一定受了不少脑白金吧。”他哈哈大笑,我也哈哈大笑。“看来,这lsquo;八条rsquo;还管用。”我说。“那是那是,现在,我清静多了、轻松多了、踏实多了。以前,总像个小偷,常常惴惴不安的。”他说。听得出,他比以往要坦然。
“饭局的烦恼已不再”
4月23日,中国注册税务师协会《注册税务师》杂志社的老总从北京来到了桃源,接待单位安排了一个饭局,请我作陪。因为这位老总是我的本家,咱俩虽不是乡党, 但2011年在北京时就认识了。
说实在的,对这个饭局我是忧心忡忡。因为,接待这位本家老总的是一“豪华”单位,规格肯定很高,除了高档菜、高档烟外,肯定还有高档酒,而且定会喝个一醉方休。这位本家的根底我也知晓一点:40大几,牛高马大,其酒量在北京时我曾领教过,一斤就小菜一碟。我虽然也曾经在喝酒时豪迈过,“拿明天赌青春”和年轻伙子们对过垒,但和他相比,就差了一大截,哪能陪他个痛快呢?我真的好怯场。但又不好拒绝,心里想,人家千里迢迢的来,我不该不尽力陪嘛!
东道主派车把我拉到了一家没有名号的酒店。我嘀咕:“怎么安排在这儿!”不过,接着我就想开了,“当今吃香喝辣,就要到那些不名的地方。”走进一看,这店子是东道主单位的食堂,对外也营业。我这人脑子转弯还转得快,觉得“待客低调、实在,是好事; 高档、排场,不实惠,又破费,没必要。东道主是个会办事的角儿!”
走进了包间,我那本家已先到。他把手伸得长长的,我赶紧大步向前,两只手像磁铁一般拧在一起了。另外几张陌生面孔经介绍,是东道主的一、二把手,其余是几位司机。
我转眼看了一下包房:朴素、简约;桌面,除了一人一个茶杯一副碗筷外再没什么。服务员满面春风走了进来,问:“可以上了吗?”“可以。”东道主的一把手点头,话语干脆,一点也不拖泥带水。不一会,几位服务员就送上了:一个火锅,肥头鱼; 五个盘,辣椒炒肉丝、辣椒炒牛肉丝、辣椒炒猪肝、韮菜炒蛋、炒红菜苔; 一个娃娃菜肉沫汤, 一盆锅巴粥,一小甑饭。我正揣摩服务员还会上什么菜、送什么酒,心里还责怪她不应早不早把饭送上。一位领班的服务员笑容可掬地说:“你们点的全上齐了,请慢用。”
我懵了,有些莫明其妙。东道主的一把手微笑着说:“这样吧,我自个儿掏钱来一瓶咱常德的特产——武陵酒喝一下吧。”他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红面钞。我那本家眼疾手快,一把将钞夺了,压倒了桌子上,严肃地说:“不可坏了规矩,不可坏了规矩。”接着拿起碗盛饭。我有些木讷,不知所措。大家都盛了我才盛上一碗。
大家一边吃一边聊。席间充盈着一种自在,舒畅,开心,轻松。我那家本家胃口忒好,足足来了三碗米饭。半个小时后,席上碗清、钵清、盘清,一扫而光。看着这久违的场面,我有些吃惊,却又生出了几分喜。
东道主一把手抹了把嘴,感触地说:“以前搞接待,慷公家之慨,把个人的肠胃搞损了、身体搞差了,把单位的经费搞亏了,把干部的作风搞坏了,把党的威望搞低了,把与老百姓距离搞远了,浪费既大,还成了我们lsquo;江湖rsquo;人的一种烦恼、一个负担。如今这规矩定得好,既节约又养德。境界低一点说,至少以前面对饭局的那种烦恼已不再。”
饭局之后,我原料的会安排洗脚、喝茶、唱歌,一切都没有发生。
事后,我对东道主的做派有点“失望”,但内心却又充满了期望,期望这一切能坚持,期望这一切都长久。
“上班还得点个卯”
一天,7点多我就去机关。一进院门,只见门口摆了张桌子、竖了一块牌子、放了一个本子。我懒得去看也懒得去问,以为是搞来客登记的,或是接待上访的。
没走几步,身后传出了一些声音:
“上班还要点个卯,形式主义。弄一阵了,还不是lsquo;春风又绿江南岸rsquo;,外甥打灯笼照舅(旧),牛栏的麻雀——愿进的就进,不愿进的也没辙!”一位不满地说。
“这是极左的搞法,太紧了,让人觉得很不是滋味。”另一位也有点情绪。
几位的话传到我的耳里,我明白了那桌子、那本子的意思,但对这几位的话觉得有些不中听,于是停住了脚步,等着发议论的几位,我笑着对他们说:“上班点个卯不费事儿。督促大家伙儿准时上班,遵守纪律,认真干事,督促每个人在本该的时间内谋本职尽本分,这不是形式主义,更不是什么极左,是让以前常守的规矩、常做的事儿再回来,叫做lsquo;春风吹又生rsquo;。你说的那种东西不应再lsquo;绿江南岸rsquo;了。”
正说着,另一位走过来加入了我们的议论:“签个到,是一种督促,是好事。开始时,大家会觉得有点紧,不习惯,时间久了,就习惯了。”他赞同我的意见。
接着这位的话,我也说开了,“以前,上班不签到,8点以前大家就准时到了办公室,拿起家伙就干事,一点也不觉紧、不觉不自在。还有,过来不准打牌,大家也都不打,就想着干事,不也过得有滋有味吗?规矩,守得久了,养成了习惯,形成了自觉也就不紧了,德行是修来的。”我想起了习近平总书记的一席话,跟大家重复了一遍:“规矩是起约束作用的,所以要紧一点。紧一点自然就不舒服了,舒适度就有问题了,就是要不舒服一点,不自在一点,老百姓的舒适度就好一点,满意度就高一点,对我们的感觉就好一点。”
几位觉得我讲的也不无道理,都点头笑了,然后去了各自办公室。
我留心地在院子晃悠了一下。8点未到,各个办公室的门都已大开,大伙儿都忙乎起来。不知怎的,我的心竟热了,想到进院后听到的那些埋怨“上班还要点个卯”,心里想,点个卯不是很好吗?看到眼前的景象,我还真是觉得过来的那些“春风吹又生”、“春风又绿江南岸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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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些时候,我又去了沅江大堤,观风赏景,施施而行,款款而观。自然还是那种清新、温婉、甜美的感受。忽然,一阵习习的江风向我拂来,我好惬意的。望着一株垂柳我入了神,心里纠结着:以前我认为,人身上、心灵处失落的东西不会再复得,就像坠落的树叶不可能再长到树枝上一样。如今我们生活的这周围、这社会那些已失落的东西像春风一般又向我们拂面而来了?我心里感到十分兴奋,出声地呐喊着:“风儿,你来得更强劲更猛烈些吧!”
2014年蒲月
(作者系桃源县教育局退休干部、县老科协会员)